黄凌
作者:医疗专业毕业,常年写作,系07-08年度人民网女性频道专栏作家
我的记忆里,父亲没有太多爱好,喝酒算是其中一件。
春节期间家里来了客人,父亲总是递给我5块钱,让我去买酒,大约不是高粱酒,就是包谷酒,全是本地产的粮食酒。那时正是电影《红高粱》最火的时候,所以我大多是买高粱酒。节余下来的钱,权当是跑腿费,我可以自己留着,买点小零食。因此,我很喜欢春节时来客人,每次都是欢天喜地的去为父亲买酒。
父亲喝酒时是很高兴的,有时兴之所至,会笑得合不拢嘴,大人们在讲些什么小孩子是不会管的,但大人们笑的开怀,小孩子也跟着乐呵。客人走了,父亲有时会拿出口琴,吹上一段,每到这时,父亲会特别得意,说知青下放农村时,他算是文艺骨干,那时我眼中的父亲,是个无所不会的人,似乎没有什么能难倒他。
随着工厂效益的日益衰微,父亲虽没有下岗,但每月工资捉襟见肘,有时甚至接连几月都发不出工资,瓶装酒变成了奢侈品。于是母亲给父亲准备了一个塑料壶,就是从前那种5公斤一装的白壶。每个月初,母亲会去菜市场为父亲打一壶散装包谷酒,有时我也会帮忙提回来。母亲回来就说,壶里是这个月的酒,喝完就没有了,要匀量着喝。这时父亲因为厂里不景气,人心惶惶,大家都忙着找出路,脾气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好,常常和母亲为了一点小事,吵得不可开交。每当听到母亲说这样的话,总是激动得认为母亲心疼买酒的钱,赌气说,我不吃饭,钱省下来买酒喝,这样总可以了吧。每到这时,我就特别讨厌喝酒这个事情,认为它是让我们家不得宁静的罪魁祸首。
今年春节,我不再喜欢为父亲买酒,和母亲一起数落父亲的嗜酒成性。父亲在家里喝酒成了罪过,前些年父亲因为血脂高,被医生下了禁酒令,父亲老了,再也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人了。五十年代的人,在最需要吃的时候,吃不上好的,现在生活条件好了点,又因为得了三高,什么都不敢多吃了。
我后悔少时对父亲的不理解,嘲笑他仅有不多的嗜好。而父亲此时也变得爱数落我,常说我这个当姑娘的不懂得孝敬烟酒。其实,父亲不知道,此时的我,多想回到那个梳羊角辫,乐颠颠跑去为父亲打酒的春节,多想再听父亲吹口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