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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错了年
发布时间:2015年03月24日    阅读次数:3240次

刘军
  湖北人,久居宜昌。业余创作十五载,作品散见于《读者》、《演讲与口才》、《意林》、《人民网》、《辽宁青年》、《万科周刊》等。
 

   那些年,因父亲给公社看守水库,我们一家人就住在水库边上,我家离最近的村子也有三华里。
 

   农村有句俗话,“傻子过年看街坊”。我家左右都无邻居,也没有日历,就这么看着太阳、月亮过日子。
 

   那一年,掐指算算该到除夕了,母亲早早起来,把仅有的二斤猪肉炖进锅里。这天小妹也起得很早,趴在桌上摆弄着筷子问我:“哥哥,肉是啥味儿?”“啥味儿,看你傻的,去年没吃啊,一年就忘了,哥告诉你,肉哇,是最香最香的东西”。说得我自己直咽口水。
 

   吃中午饭的时候,母亲把一大碗粉条炖肉端上来,一家人咂嘴舔唇,不一会儿便吃光了。到了下午,几里地外的一个亲戚来和父亲闲聊,才弄清转天才是年三十。母亲惊呆了,她望着黑漆漆的屋顶直发呆。从哪儿再拿钱买肉过年哇?
 

    忽然,母亲眼睛一亮,她发现外面屋檐下挂着两串茄子干,忙踩个椅子把茄子干摘下,一边摔打上面的尘土,一边说:“有了,有了,这玩艺儿和肉差不多”。母亲眼中掠过一丝喜色,又把茄干用温水泡在盆里。
 

   就这样,大年三十的早晨,母亲把一盆茄干炖豆腐端上了桌,我急不可待地夹了一块黑乎乎的茄子干塞进嘴里,皱了皱眉头没吱声。小妹也夹了一块,一尝,张嘴又把茄干吐在了桌子上,嚷着非要吃肉不可,被父亲照头打了一巴掌。“哇”的一声,小妹哭了,奶奶忙把小妹搂进怀里,一边用手给小妹擦眼泪,一边责怪父亲,我发现奶奶两眼浸满了泪。
 

     父亲是个不爱讲话的庄稼汉。他狠命地吸了几口自卷的烟,然后又把纸烟朝地一按,扛起火枪就往外走,母亲怎么也没能拦住他。
 

   到了下午大约三四点钟,父亲回来了,只见他手里提着一只野兔,两条棉裤腿湿漉漉的。母亲惊喜地接过野兔,奶奶一边催着父亲脱下棉裤到热炕上来暖和,一边嗔怪他不该这么冷的天不顾死活。

    天黑时,母亲把炖好的野兔肉端上桌,香喷喷的野味儿,总算成全了一家人年三十的晚餐。
 

    虽然已事隔多年,但每逢春节,我总会想起那顿吃错的年饭,那顿茄子干代肉的年饭,还有兔子肉和父亲那两条湿漉漉的棉裤腿。